【东方青苍&巽风】梨花雪4
巽风推开门，又转身将门关好。他慢慢向里走，明亮的烛光跃入眼中，他得以看清这揽月宫内的样子。还是那样简单的陈设，物品的色调也极沉闷，看起来无甚温度。他撩起珠帘，看见了躺在地上蜷着身体痛苦不堪的东方青苍，像被揉碎的梨花，凄美哀婉。他微垂了眼睫，一遍遍提醒自己：“东方青苍罪孽深重，就该万劫不复。自己对东方青苍只有可怜和鄙夷，东方青苍只能由自己亲自折磨。”一念至此，巽风的眼神变得阴鸷狠戾起来。
夜色更深，噬骨霜盐钉在体内游走的速度也更快，东方青苍痛到失神，不停挣扎，忍不住闷哼，这声音把巽风的思绪拉了回来，巽风挪动了脚步，走近东方青苍。他低下头看着衣衫松垮、形容痛苦的东方青苍，不知道该给出怎样的表情。此时的东方青苍感到有人靠近，立马警觉起来，猛地抬起了头，在看清来人后，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。
“巽……风……”东方青苍颤抖着开口，声音低沉喑哑却难得的柔和。他不觉得眼前是真正的巽风，只当是自己因疼痛而意识模糊，产生了幻觉。而且他分明交代过觞阙，任何人不得踏入揽月宫半步。
既是镜花水月，多看几眼又何妨。
巽风迎上了东方青苍缱绻迷蒙的目光，微扬起嘴角，讥讽道：“想不到能让三界畏惧忌惮的兄尊，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。兄尊为了稳住人心，当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。巽风实在佩服。”
冷淡的话让东方青苍清醒了不少，他意识到这大概不是什么幻觉。他的眼神一瞬间变为银湖的水，沉静哀绝。“你特意来此，就是为了说些无用的废话来激怒本座吗？”东方青苍一字一顿，努力提高了音量，额头沁出更多细密的汗珠。
“也不全是。”巽风脸上笑意更深，此时的东方青苍对他来说，毫无威慑力。
“你若现在离开，本座还能饶你一命。”东方青苍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巽风，语调冰冷。
“兄尊，你如今这般模样，还要继续装腔作势吗？”巽风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。他俯下身体，伸手掐住东方青苍的脖子，“这是我回敬给兄尊的。”巽风阴恻恻地说，但冰凉的快失去生气的触感让他不敢真的用力。
东方青苍没有推开巽风，噬骨霜盐钉的疼痛把他扯回到过往，弗居洞、父尊、巽风、业火……纷乱的种种像锋利的刃，让情感的茧破了口。记忆里稚嫩的脸庞和眼前的脸不断重合，他头痛欲裂，忘了要如何搏命相抗。
巽风心中讶异，看着东方青苍被痛苦摧折的样子，低低出声：“兄尊难道不怕吗？一旦受了噬骨霜盐钉之刑，兄尊就再也不是不死不灭之身了。我若想取兄尊性命，简直易如反掌。”
东方青苍的气息不稳，眼神也愈发空洞起来。巽风见状，急忙松开了手，眼前的东方青苍太过于虚弱，就像山间的雾岚。 少顷，东方青苍开口慢慢回道：“你若是杀了我，有些事你就再也不会知道了。”
“兄尊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巽风将身体又俯下一分，发丝轻轻拂过东方青苍的脸。东方青苍的四肢百骸都与疼痛相缠，已没了开口说话的力气，只能隐约感受到巽风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。一阵晕眩过后，他的嘴角开始有鲜血溢出，意识也不断涣散。他慢慢闭上了眼睛，陷入无边的黑暗。
巽风强行压下的担忧和恐惧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出，攀附在他的脸上和心里。他有些慌乱地取出药，小心地扶起东方青苍，让东方青苍靠在自己怀中。他早就不记得触碰东方青苍是何感受，可现下东方青苍正安静地靠在他怀中。强烈的不真实感催生出异样的情愫，扭曲病态的、痛苦癫狂的、恨入骨髓的……杂糅在一起，铺天盖地，向他而来。
冷静了片刻后，巽风用衣袖拭去了东方青苍嘴角的血迹，然后给东方青苍喂药，可昏死过去的东方青苍根本咽不下药。正犯难之际，巽风的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话本中的桥段——嚼碎了药，再含了水，以吻做渡。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，但看着那沾了血的药，又鬼迷心窍一般想要尝试。顾不得那么多了，疯魔又如何，不那么坦荡又如何。他含着药液，费力地将其渡入东方青苍口中，药味混合着血腥味，激得他唇舌都开始发麻。而东方青苍沉在混沌中，并无太多感受。时间好像变得迟滞，但巽风不敢多耽误，喂完药后，他将东方青苍扶至软榻上，又轻轻掖好了被子。巽风觉得很累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可笑，东方青苍好像总能轻易牵动他深埋在心的旖旎幻梦和汹涌的恨意，叫他死生不能，一败涂地。
巽风无意多做停留，他整理好自己染上血污的衣袖，待东方青苍的脸色稍好看了些，便往外走去。
“今夜可有人来过揽月宫？”巽风意味深长地看着守在门外的觞阙，低声问道。觞阙怔愣了一下，明白了巽风的弦外之音，忙答道：“无人来过。”巽风满意地点点头，又补充道：“你大可放心，兄尊他已经好些了。”说罢便离开了。
巽风又来到了无夜崖，他短暂地卸下了所有沉重不快的东西，独自咀嚼见不得光的心事。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天终于亮了。太阳自云层中缓缓升起，阳光铺撒在巽风眼中，映得他琥珀色的眼眸灿若琉璃。他淡淡地笑了，周身被暖意萦绕，他从未觉得苍盐海的日出能像今天这般美好。
评论(20)